狐公子尾巴带花

【副八】忆昔年 第三十二章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两人一个上楼一个下楼撞了个正着,张副官看着齐铁嘴目光灼灼,烧的齐铁嘴都不知说什么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呃……张副官也是来玩的?”齐铁嘴的意思是,张副官你也和二爷一样是来“寻欢作乐”的吗?但是很显然张副官把齐铁嘴的话理解错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哟,听八爷这话,您也是来玩的了?”张副官一脸笑意,语气不阴不阳,还特意在“也”字上加重了语气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凭着齐铁嘴对张副官的理解,张副官现在的笑意有点危险。齐铁嘴不由得吞了吞口水,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莫名感觉紧张,有种偷腥被抓的既视感。再加上被张副官阴阳怪气的口吻一怼,半天没话。

        张副官看着齐铁嘴一脸心虚的表情,和吞吞吐吐的口气,忽然有一种被绿云盖顶的感觉。他的人他还是了解的,齐铁嘴一向洁身自好不喜涉足风月场所,所以他刚才也就是想逗逗这小算命罢了,结果不曾想这小算命几日不见还长本事了,都学会逛窑子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八爷怎么不说话了,玩可还畅快?八爷就是八爷,您这名声真是大的很啊,就连花苑里的姑娘没有不认识您的。”张副官笑的都快看不见眼睛了,这一口一个“您”的,都快给齐铁嘴怼红脸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不不不,我是来寻二爷的,我今天今天去二爷家,等了许久不见人,心里担心便寻了来。”齐铁嘴被张副官调侃的急了,忙着解释道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张副官看齐铁嘴忙着像自己解释,默默松了口气,自己怎么把这茬儿忘了,自己不也是来寻二爷的么。

        张副官心里释怀,但面上还得接着装,要是让这小算命看出自己在吃醋就不好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八爷,男人嘛,我能理解,和我解释什么!”说完了话,副官一脸傲娇的错过齐铁嘴身边下了楼。

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碰了个软钉子,一时住了嘴。看这张副官的样子估计是真的气着了。这孩子虽然平时和自己说话总时不时的调侃挤兑,就像是上辈子的冤家似的,齐铁嘴却感觉的出来张副官是打心里对自己好,凡事都照顾着自己,是真的心疼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而且上回酒醉之后张副官那番肺腑之言,齐铁嘴说毫无感觉是假的。张副官为人赤诚一片丹心 ,他说喜欢自然不带欺瞒。只是齐铁嘴看不清的确是自己,他说不清他对张副官到底有几分真心。

         张副官刚一下楼,就有张家亲兵来报,说是找到二爷了,说二爷在城东的孙家面馆。

        副官回头看齐铁嘴依旧一张傲娇脸:“走吧八爷,佛爷请‘您’和二爷九爷一起去府上议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副官说完转身就走,也不看后面的人,但是却默默地竖着耳朵听着后面的脚步声,听到身后的人先是噔噔噔的下楼,然后又小跑着跟在自己身后,副官暗自一笑,放慢了脚步。

       去接二爷的路上副官脸色冷的吓人,齐铁嘴也没敢上去搭话。

     一车人一路一言不发的到了孙家面馆,二月红刚上车,齐铁嘴就像看见了救星似的,这一路上齐铁嘴一句话都不敢说,都憋的不行了。

       到了张启山家,齐铁嘴连同二爷九爷一同商议了一下关于陨铜的事,还有最近长沙城里的一些异动。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,张启山便留了三人一起吃晚饭。

       尹新月被她表妹莫测叫了去,姐妹两说是今晚要同住,没有在家中吃饭,而张副官临时有事也出了门。

       九门当家人到了四个,也算是九门的小聚了,张启山吩咐下人上菜,满满一桌南菜北菜分配的细致。二月红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心里明白了。

       这一桌子得有十多道菜,一大半都是齐铁嘴爱吃的,一看就是张副官临走时特意交代的。

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自然吃的开心,二月红看着齐铁嘴的样子,笑着摇了摇头。这齐铁嘴心肝通透又阅人无数,看透了人性几何,却始终看不透自己心之所许。

        四人吃完了晚餐就各自离开,齐铁嘴注重养生,有饭后散步消食的习惯,所以也没要人送,自己就这么溜达着往家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 路上东瞧瞧西逛逛,一直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家。回到家小满都睡下了,齐铁嘴也是有些累,打折哈欠刚一进房间,就被吓得连哈欠都收了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刚一进门就看见张副官拿了本书坐在桌前翻看,一看齐铁嘴进来了,立刻把书放下,一脸媚笑着朝齐铁嘴迎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我的好八爷,你怎么才回来可想死人家了。”张副官笑的妖媚,平时清冷的眼睛今日却眼波潋滟勾人,语气里透着一股子骚气,没错是骚气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愣是被反常的张副官吓得一个激灵,这确定是张家副官,不是张家狐狸精?难怪他觉得这张副官长得狐狸。

      齐铁嘴回头看了看天,新月如钩。这还没到朔月呢,张副官怎么就现了形了?

          张副官不以为意,长臂一伸把齐铁嘴拉过来摁在凳子上,自己跨坐在齐铁嘴身上,手勾着齐铁嘴的脖子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“八爷,我这样你喜欢吗?”张副官语气暧昧不明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可明白了,张副官这是故意寒碜自己呢,看来今天真给气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被张副官的反应弄得有些心虚:“好了好了,你有完没完,都和你说了我今天是去寻二爷的,你不回去,大半夜的来我家干嘛?就特地为了跑来跟我闹这一出啊!”

         张副官一脸怪笑,纤长的手指划过齐铁嘴的胸口,腰间,最后在齐铁嘴臀上猛的捏了一下:“当然不是了,我今晚是来伺候八爷的。”说罢掏出了一颗药丸塞到自己嘴里,狠狠吻住齐铁嘴,把药丸给送到他嘴里。

        药丸小巧精致,还有一股甜香气味,入口不久就化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张副官,我嘴里的是什么东西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“春药。”张副官正经脸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第一反应就是去吐,被张副官一下子抓回来,笑着调侃:“八爷都是百花苑熟客了,连这药都没见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没说话,他现在已经说不出来话了。这药虽只有一小颗,但药性极纯,药性挥散的也快,是张副官特第找从前相熟的小相公寻来的。张副官身在军营那种都是男人地方,时不五时也会和兄弟们一起上上青楼,早就听说过百花苑招牌的小药。今日齐铁嘴也是倒霉,让张副官在青楼撞见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现在难受的紧,只觉得平时合身的高领长衫,如今勒的他想吐,而且整个人又热又躁,恨不的一头扎进冷水池子里。张副官还一直在齐铁嘴耳边“循循善诱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八爷,脱了吧,不热么。”嘴唇贴着齐铁嘴的耳朵,热气弄得耳朵直发痒,张副官得手还一直不停的撩拨来撩拨去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热的没有力气,整个人靠在张副官怀里直喘气,纤长的手指终于忍不住开始解自己的扣子。齐铁嘴动作太缓慢,张副官被撩的火都烧到脑子了,直接抱起齐铁嘴大手一挥,
呲拉一声,齐铁嘴的衣服又牺牲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全身一丝不挂,却偏偏脖子上戴着一条围巾,脚下还穿着袜子,齐铁嘴觉得有些羞耻,伸手想扯下围巾,却无奈被张副官压住了手腕。

       “八爷,以后我估计一看到你戴围巾,我就把持不住了。”张副官在齐铁嘴耳边悄悄的说。 齐铁嘴脸皮就算再厚也被这人磨薄了,红着一张脸啐了张副官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张副官看着齐铁嘴脸色潮红,桃花眼里水波荡漾雾气迷蒙,又嗔又恼的那一啐,实在是可爱极了。张副官低头狠狠的在齐铁嘴的酒窝上亲了一下。然后又不知在齐铁嘴耳边说了什么荤话,惹得齐铁嘴直想咬他。

         张副官人前冷情冷性,一到自己面前就一副衣冠禽兽的样儿,真当的起他教自己的那句东北话“这王八犊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但就算这小王八犊子再混说,自己也不能把他怎么样,毕竟自己的东西还被人攥在手里呢!齐铁嘴被这药烘的全身又热又麻,脑子都快要烧坏了,索性也不管什么脸面问题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挣开被张副官压住的手腕,自己翻身骑在了张副官身上,抓着张副官的领子,把人拉了起来,齐铁嘴猛的咬住了张副官的唇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张副官也被吓了一跳,眼睛都瞪圆了。他们两个人这么不清不楚的厮混了不知有多久了,一直都是自己主动张罗那档子事。齐铁嘴不是不情愿,就是总推托个没完,这小算命这么主动还是第一回。

         张副官先是愣住了,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后,反手抱住了齐铁嘴,一手勾着齐铁嘴的脖子,一手摁着他的头,唇齿相缠。

 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被药磨的不行,急着想发泄,手也不老实的从张副官的腰后探了进去,张副官瞬间从那个火热的吻中清醒了过来。张副官一个翻身又把两人换回了开始时的位置。

         张副官慢慢解着衬衫的扣子,一边看着齐铁嘴咧嘴一笑“八爷太调皮了,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!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也笑了,媚眼如丝。伸手点了点了张副官的额头:“我真是怕了,你这连‘山’都不放过的主儿,我怎么能不怕呢?”齐铁嘴伸手拉住张副官的领子,手上用力撕开了张副官洁白的衬衫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现在公平了,你撕了我的衣服,我也毁了你的衬衫,我这也算是‘投桃报李’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 这一夜的荒唐,齐铁嘴真是筋疲力尽了,一直睡到日上三干,身边的床铺都凉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起身,感觉身上没有一丝粘腻,整个人清清爽爽,张副官就是有个体贴的好处。但是齐铁嘴一摸脖子……操,这张副官再体贴也是个小王八蛋。

        张副官这小王八蛋给自己擦洗完了以后,居然又给自己把围巾整整齐齐的戴上了!自己全身一丝不挂,就戴了一条围巾,这小王八蛋,惯会捉弄人!

          转天齐铁嘴去张启山府上的时候特意没戴围巾,就是怕张副官那张坏嘴调侃自己。反倒是张启山问了“老八,你今天是不是忘戴了围巾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张副官在张启山背后看着齐铁嘴坏笑。张启山认真的看着齐铁嘴,齐铁嘴被张副官这一笑羞红了脸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日子就是这么平淡宁静,卜卦练兵之际日子一天天过去,这日子过得虽然平凡无奇,但是和那些奔波劳碌,凶险非常的日子比起来,这安宁日子,确是怎么也过不够的。

         光阴荏苒,又是一个秋。

         长沙又有事端再起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一种新的病毒蔓延四散,只因莫测失踪,从而引出了日本人更大的阴谋。

       侵华贼匪狼子野心,祸我国土害我良民,天理不容。胆敢犯我疆土,人人得而诛之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长沙出城里现在真的乱的很,马上要打仗了,到处都是备战的军队兵马,弄得长沙人心惶惶。但齐铁嘴却不管那些,关上院门,烫上一壶好酒,备上一碟小菜,再加一杆胡琴,又是一个良宵。

         白天一整天他都在和二爷他们几个打马吊,有说有笑。他们心里也明白,只怕从今之后九门再难聚首了。

       长沙快要守不住了,佛爷是要和日本人拼死一战的,只怕今夜是在长沙的最后一夜。

 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看着桌上温酒的炉子热了又凉,水换了一遍又一遍,直换的齐铁嘴都趴在桌上睡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都不知睡了多久,突然感觉肩头一沉,齐铁嘴迷迷糊糊的睁眼看,是张副官。齐铁嘴起身拉住身上张副官的军装,衣服暖和还带着张副官的体温和味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来啦!”齐铁嘴拿起眼镜戴上,又摸了摸炉子上温的酒,只可惜酒凉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刚想起身重新温酒,就被张副官一把攥住了手“八爷,别去了我待会儿还要回军营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哦…”齐铁嘴答应了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张副官没有松手,齐铁嘴也没有把手抽回去。两人就这么静默了许久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一定要去打仗吗?”齐铁嘴忽然发问。

      “保家卫国是军人的天职。”张副官如是答到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八爷,你求一世安逸,我求毕生心安。如果我此时和你走了,我只怕余生心不得安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你若战死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马革裹尸,荣幸之至。”张副官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也笑了,苦笑“好,好,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连叫了三声好,便没再说话,张副官也没有言语。不多门外的张家亲兵前来报告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张副官起身,齐铁嘴扯下身上的外套替他穿上,张副官戴上了军帽,轻轻的在齐铁嘴嘴角落下一吻,把一个冰冷的信封塞到他手里,便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送张副官到了门口,目送他离开,直到车走远到再也看不见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关上院门,抬头望着天上,朗朗晴空有月无星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今夜良宵已尽,这一场荒唐终是结束了。

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第二天齐铁嘴就离开了长沙。

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这一天长沙燃起了冲天的大火,直烧的长沙城都成了灰。轰隆隆的炮火之声不绝于耳,还有遍地弥漫开来的狼烟,和那些血迹斑斑的土地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佛爷,小心!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张副官挡在了张启山面前,轻机枪的子弹直穿心脏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张副官终于倒下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张副官望着被硝烟遮住的天空,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事,大大小小,只不过都和一个人有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兰词,此生终是难再见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火车上人来人往,闹腾的让人心烦,齐铁嘴却充耳不闻。齐铁嘴闭眼坐了一会儿,犹豫再三还是从怀中掏出那封信来,纤长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拆开了信封,慢慢的把信展开来。

         信上的字筋骨刚直干净端正,是极其工整的行楷。齐铁嘴忽然想起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张副官的字。
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“八爷,见信如晤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日寇来犯,现如今长沙处于危亡之际,日山作为一名军人,为国尽忠,万死不辞。

         千言万语,不知从何说起,心事重重,也不知怎得叙与你知,索性缄口不言。

        八爷,如果日山此次没能活着回来,只求八爷在来年清明,能在日山坟前上一柱清香。若日山能够活着回来,次年春来草长莺飞之时,八爷定要给我起一坛桃树下的桂花陈酿,贺我凯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一封信,寥寥数行。

 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仔细叠好了信,把信小心的揣进怀中。合上眼,闭目养神,手指一掐,心中已经了然。

        小满看着齐铁嘴的样子好生奇怪,这一掐手不知到底是算到了什么,看着八爷面上似乎无异,不知为何只有手却一个劲儿的抖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再回长沙时是次年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草长莺飞的时节,就连院子里的老桃树都生机勃勃,齐铁嘴站在自己的小院子里,看着自己的院子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。

 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用手摸了摸桌子上的灰,苦笑一声,心想今天怕是又要累了罢。齐铁嘴脱下大衣,拿了一个小锹,在桃树下慢慢的挖,挖了半天才看到了自己埋在树下的酒坛,起出酒坛掀开盖子,一股凛冽的酒香扑鼻而来。

 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上了马车,一直走了许久才到了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看着周围,只觉得和战争烽火下的长沙比,这真是个好地方。靠山傍水,层峦叠翠。

 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席地而坐,倒了两杯酒,端起其中一杯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旧酒旧友,这也算是场重逢罢。”像是对坐叙话,又像是自言自语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坐了都不知有多久,直到天都快黑透才起身离去。暮色苍茫,万籁俱寂,只留一块石碑,一方孤冢,一地酒香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齐铁嘴再也没离开过长沙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日寇侵袭不断,九门齐心协力共御外敌,护得长沙三年无恙。众人都传长沙之所以能守住,是那九门的齐八爷折了自己的寿数点破天机,又借来了天兵天将。

        只不过从三年前就没有人再见过齐八爷。

         原来齐八爷门前算卦的茶摊,依旧是人头攒动,只不过走了算命郎,却换了个说书人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说书人合扇,醒木一敲。

        “ 话说如今都是靠这九门提督护得长沙太平,这百姓的日子才过得安好,今天小老儿就来说一说这九门有多少英豪!

     张大佛爷军装浸血,护得长沙岁月久长。

     戏子红官一身红袍,水袖藏剑血战八方。

     李家三爷傲骨一副,侠肝义胆手持神枪。

      陈皮阿四狠心冷肠,浪子回头护民无恙。
   
     九门狗五慈心笑面,犬兵利刃救得忠良。

     黑背老六孤胆英雄,长刀出鞘杀贼一方。

     霍家三娘巾帼红颜,血染素手弃了红妆。

      齐门神算不问吉凶,书生从武杀得魍魉。

     解家九爷不解棋语,心怀谋略肩扛长枪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台上说书人说得抑扬顿挫,听书人听的荡气回肠。 谁都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的老人缓缓的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 老人一头银发,戴着一副玳瑁眼睛,转眼都要盛夏的时节,老人却依旧穿了一身长衫,还戴着一条围巾。

        老人走的缓慢,抬头看了看天。天晴无星,又是一轮满月高悬。

        圆月皎皎,本应良宵,只无奈,他此生却再无良宵。

         喜欢be的旁友,此文就算正式完结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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