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副八】 忆昔年 第十二章
齐铁嘴真是低估了张启山的办事效率,晚上送的信,第二天清晨就已经看见张启山和二爷九爷已经在客栈包厢吃早点了。
齐铁嘴一晚上都没睡好不大爽快,刚进包厢就看见三人围了一桌,吃罢早点已经再商议如何对付鹰爷。齐铁嘴来后解九爷给他讲了一下拟好的计划,齐铁嘴沉默一会儿,没有说话只要求别告诉张副官。
此行种种让齐铁嘴觉得无比蹊跷,但九爷的计划,总不能因为一个齐铁嘴觉得蹊跷就终止,齐铁嘴纵使觉得有千般不安,也只能应承下来。
临行前齐铁嘴为自己求了一卦。
卦言:“旧时千般好,尽抛前尘间”
……
第二天夜里鹰爷邀齐铁嘴画舫游湖,齐铁嘴应约前去。登了船就看到鹰爷坐在躺在船头,拿了一壶酒,躺在船头,一口接一口的喝个没完,见齐铁嘴前来,也没起身朗声说到:“八爷来了,请入座。”说罢自己拿起酒壶又开始喝。
齐铁嘴早习惯了这人的做派,也不多客气自己先行入了席。只见那人起身步履摇晃的来到席间,好像已经有点微醺,坐到了齐铁嘴对面,一边仰头喝酒一边看着齐铁嘴。这眼神实在令人觉得不适,齐铁嘴觉得有丝不安。今天张副官前去指挥铲除鹰帮主干的行动,没有随行。佛爷换了二爷保护自己,但为防打草惊蛇,二爷也只在相隔不远的一条画舫上观望。
没了张副官保护,齐铁嘴言辞间更加小心,那人的眼神纵然让齐铁嘴觉得不安,但是齐铁嘴却不能表现出来。
“鹰爷最近可是有烦心事?如此戒酒消愁。”齐铁嘴为化解尴尬随口一问,鹰爷眼底却生出笑意,望着齐铁嘴眼神温暖的都不像这个人。
“没有,想起了一些旧事,心中欢喜,这酒原是为了高兴才喝的。”鹰爷放下酒壶,托着下颌更专注的看着齐铁嘴。齐铁嘴觉得不自在到了极点,这人如果要是凶悍至极,杀人如麻的大恶棍自己都未必如此不安。他与此人从未谋面,此人却十分了解自己,而且这人对自己总是抱着宠溺一般的态度,看向自己的目光甚至还有一丝深情……
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计划,齐铁嘴真的想直接问他,你到底是谁!
“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到底是谁?”
鹰爷好像是读出了齐铁嘴的心思一般。这突兀的一句,让齐铁嘴心中诧异,却没表现出来。齐铁嘴没有说话,面色如常的看着鹰爷。
这时鹰爷起身,取了把二胡递给齐铁嘴:“再给我奏一曲流光谣可好。”
齐铁嘴迟疑了片刻,还是接过琴来,心里却思虑着这鹰爷问什么会用再这个字。
齐铁嘴拿过琴,试了试弦,弦音很准音色甚好,像是提前备好的。齐铁嘴呼了口气,弓落弦上缓缓拉出了第一个音……
鹰爷刚开始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,也不看他,只是专心听。忽然齐铁嘴快拉完整首曲子的时候,鹰爷大喝一声:“哪来的汉人,扰了山神清静!”
齐铁嘴被吓了一跳,听到这话忽然抬头,脸上净是不可思议“是你……”
鹰爷看着齐铁嘴诧异的样子,笑了。
“你想起我了。”
齐铁嘴还是觉得难以置信,觉得回忆渐渐清晰起来。
那年长沙忽然不知从那流进了一批宝物,是一批印刷用的字章。字章不奇怪,但这字章上的字样却是瘦金体。瘦金体不同于其他字体,行云流水或端方纤细,瘦金体要求书写时字体纤细却不能失其骨,笔锋有力却不能坏其型,所以练习瘦金体的人到何种程度也取决于个人条件和领悟。
有人拿着这图章,找他帮忙看看,当时齐铁嘴拿着图章印出来眼睛都直了,这字太漂亮!再仔细看这图章,却不是普通材料,似玉非玉像块冰一样,却比冰还透亮,印章压在刚印出来的字上,字却看着清清楚楚,阳光微微一照,折射通透无比,没有一丝杂质。
齐铁嘴真是爱惨了这印章,在长沙城里到处搜集,通通高价收购,还打听到这印章出自一个云南的古寨。齐铁嘴动用了不少关系才托人结识了这个寨子的族长,承诺一个印章以十金的价格收,但是要齐铁嘴自己的人去挖。
这古寨民风封闭,落后得很,如果不是现在时局不好,是绝对不与外人来往的。但是族长看齐铁嘴出手大方,又有人引荐便放了他们进寨。
发现这图章的地方是在一处几乎干枯的河床下,齐铁嘴一行人掘了快十天没休息,弄得是灰头土脸。
齐铁嘴一向爱洁,这寨子洗漱多有不便,齐铁嘴便琢磨起了寨子山神像前的湖。寨子里信奉山神,山神像前的湖被称为圣湖,一年中只有最盛大的节日寨子里的人才能在湖中沐浴以求平安。白天人多眼杂,于是到了晚上齐铁嘴带着小满偷偷去了圣湖。
夏天炎热,加上连日来的劳累,这平日里本就娇生惯养的齐铁嘴,要不是为了印章是打死也不会吃这苦的。齐铁嘴想自己今日真是来对了。明月出山,夜凉如水,圣湖上波光粼粼。自己还从没在这无遮无拦的地方洗过澡,感觉从没这么轻松过。
齐铁嘴正享受的时候,小满忽然游到他跟前“八爷,你看这也太美了,郎月繁星湖光山色,如此美景如果再配上一曲妙音,岂不美哉。小满想听八爷奏一曲”
小满年方十六,正是爱玩的年纪,平时就好音律,每每央求自己叫他二胡,自己却没耐心练,总央求自己拉琴给他听。
齐铁嘴给了小满一个脑瓜崩:“臭小子要求真不少,回去拿琴吧。”
就见小满欢天喜地的去了,齐铁嘴自己也洗的差不多了,便上岸去等小满回来,在一块石板上坐下,脚伸到湖水里泡着,开始闭目养神。
不多久小满取了胡琴回来,齐铁嘴调试了几下,就见小满蹲在自己脚边:“八爷,小满想听你拉你新谱的流光谣,张副官跟小满说特别好听。”
齐铁嘴笑了,没有接话,只是静静的起了音。
小满从没见过这么美得八爷,他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会觉得一个男人很美。
他坐在八爷脚边,明月悬空。虽不是一轮满月,但在这寂静漆黑的山谷中却是唯一的亮光,给整个山谷都胧上一层白雾。八爷就坐在湖面,洁白的足轻轻戏着湖面,划出了一片波光。八爷没有戴眼镜,轻轻的闭着眼,纤长得睫毛迎着月光,打下一片光影。纤长得手指抚音柔弦,琴音回荡在山谷间,远处的萤火明明灭灭……
湖边一大一小玩的尽兴,浑然不知远处树林里的人已经站在那里许久。
齐铁嘴刚刚一曲终了,就看见小满摇自己的腿,要自己再拉一曲,齐铁嘴被这小赖皮狗儿似的无赖样给逗乐了,伸手点了点小满的前额。然后就听的一声大喝。
“那里来的汉人,扰了山神清净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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